标题:白鹤 内容: 川、滇多梯田,我们这里也没例外。 一块叠着一块,层次分明。 在一阵风中,翠绿或者青黄的稻禾卷起别样的波纹,荡漾着微醺的意境。 一条小河从七仙湖一直流下来,但她没有名字。 我们那里的田也多分布在河边容易浇灌。 小河流到拱桥,田也跟到拱桥,过了拱桥两边仍是几十块好田。 拱桥往下一段,河东岸梯田旁是一片翠青的松林,而西岸梯田尽头是一条小路。 没走多远,你会看见一家住户,那就是任鑫的家。 任鑫开始上小学了,他从家门口的小路到河边的田埂。 再沿着田埂沾着清早的露水上学。 或是青翠欲滴的谷苗伴杂着朦胧的白雾;或是青黄的稻茬旁插着块再生稻的牌子。 再生稻是到冬天再发的稻子,相比秋收的是少得多的。 要的人家呢就插上牌子,没牌子的田谁都可以拿的。 任鑫的妈妈倒时常在冬月里拾稻。 这次从学校回家得有些晚了,任鑫成绩好是从未被老师留过学堂的,不过孩子嘛,在放学路上是很搁时间的。 几个孩子一起玩玻璃珠,看几个大孩子在鱼塘摸鱼,或摘路边的柑子吃,这些都是顶好玩的却又易消磨时间的玩意儿。 回得晚,天又有些不留情面地阴沉个脸。 任鑫疾跑,终于到了田埂上。 稍松了一口气,看来雨是淋不着了。 风还在没头没脑地一鼓劲吹着,河对岸的松林的尖梢也摇头晃脑的,北边的山林里传来咕咕、咕咕的鸟叫又突然停了,光秃秃的稻桩发不出声响。 一个人发出号令,四处一下子静下来,只剩下风还在狂笑。 任鑫往周围看了看,一个人影都没望着。 天地间突然显得有些凄凉了。 他突然看见几只鹤飞落松林尖儿上,像给那几棵落了顶白帽子。 在这阴风里,几只鹤随松林摇摆起落,任鑫本应该觉得松快点。 可任鑫远远地望着他们,看不太仔细,隔着距离,他都不太确定是否有这么几只鹤。 他想找人说说话,可没能说话的啊! 没来由地,任鑫觉得有点难过任鑫的爸爸大名叫任德怀,可所有人都叫的是任老幺。 任老幺买车了,花近两千块买了个二手摩托。 他对这车比对他妻子还好,他每天都在新修的水泥乡村公路上练车。 路人总会见到任老幺慢腾腾地骑着,比人快不了多少。 不过好歹他没走龙蛇步了。 没过多久,任老幺开始用摩托载人挣钱,我们那叫跑摩的。 这个活计轻省不费力,光景好的话比种地还来钱。 摩托车还没跑热一个月,在葫豆田(地名)出了事,二手车直接报废送回收站。 载的两个人虽没多大事,也耗了不少医药费。 过了一段时间,任老幺又买了车。 摔了几次,修了几次后,无证驾驶被扣了。 那天,任鑫是光着脚去上学的。 回来的时候脚上却穿着一双崭新的胶鞋,黄色的外皮,漆黑的胶底。 那是任鑫的代老师领着他买的。 领着他到球鞋店,他摇头。 在网鞋店的门口他还是摇头。 任鑫终是选了这双耐穿的、便宜的胶鞋。 同学们穿着网鞋、球鞋读书,他穿这双黄黄的胶鞋。 后来任鑫的话越来越少,放学后在路上搁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。 他在家里和奶奶一起上坡扯草,一起辦苞谷(玉米)他一向很勤快的。 伴着梯田里的收获与播种,挖机挖出一条大路到他家旁边,任鑫上初二了。 这年他在外打工的伯伯也难得回来了。 人们都喊他叫任老二,可问谁也没听过任老大。 任老二给任鑫买了许多新衣服,也买了新鞋,还给了他一个手机。 任老幺第四次买了车,一辆崭新的嘉陵红色的外壳、漆黑的轮胎。 你没见它动过,也会相信它一定马力十足! 老幺是把新车的各种证和驾照放在一起的。 任鑫的成绩还是那样好,他也开始和同学讨论王者荣耀,也开始看《斗破苍穹》的漫画。 周末,任鑫起得早了,也不想睡个回笼觉,就迎着晨雾出了门。 他在路口停了下,走了左边的小路。 二月的春风已有暖意,他走在田埂上,呼吸着凉飕飕的雾气有些快活。 没多久,任鑫突然停了下来。 田里的一个白色身影落入他的眼中,就像当初他飞落松林尖儿。 这是一只白鹤。 浓雾让任鑫接近了他,也看清了他。 深红的喙探着湿软的田泥,通体雪白亮堂的翎羽,显得高贵优雅,细长的脚支撑着他,显着些傲气。 任鑫倒是不愿打搅他进餐,可鹤察觉了这个少年。 抬起了头警觉地打量任鑫。 他们互相望着,四周突兀地有些静了。 扑、扑、扑白鹤拍打着翅膀划破这样的无声,往河对岸飞去了。 任鑫抬头看见白鹤翅尖是黑色的初羽,原来白鹤不是全白的羽毛啊! 他骤然想起阴风里松尖儿上的白鹤了。 今天的白鹤是不是其中一只呢? 其他的鹤去哪儿了? 就这样想着,不知怎么的,任鑫想到了他已经没有印象的早夭的哥哥,还有因此发疯的妈妈。 发布时间:2024-07-24 09:33:34 来源:八零生活网 链接:https://www.800185.com/post/1295.html